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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·殃及池魚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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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境又要打仗了,這次是從北方來了敵人。作為將軍的兒子,一個年輕的將領,瑾襄即將到前線去,這是他的初戰。媚媛也要入宮了,一切都已經安排好,進了宮她就會成為國王獨寵的美人,然後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當王後。到時候瑾襄到了她的面前,不僅要低頭,還要下跪哩。不過,瑾襄想,要再見到媚媛,非得打個大勝仗不可。因為只有打了大勝仗、國王設宴賞賜功臣時,王後才會露面。他要打個大勝仗,才有機會在她面前下跪,用眼角的餘光偷看她的裙角和繡花鞋底。

出征之前,瑾襄到京城外的一座神廟去祈求武運昌隆。神廟建在山上,山下有幾處富貴人家的田莊,以及城中豪門的別業。瑾襄在神廟中祈禱了很久,等他下山來時,天已經黑了,他想今天或許已經趕不回城了,於是打算找一處人家借宿。這時一輛馬車從他身後趕上來,路過他身邊時,簾子忽然掀起一角,裏面伸出一只精美的女子的手,指間輕巧地夾著一只耳環。耳環上墜著一顆圓溜溜的大珠子,散發著銀白的虹輝,仿佛月光。

瑾襄大吃一驚。馬車骨碌碌地朝前去了,瑾襄便遠遠地跟著,看馬車到了一處宅院,進了門,門關嚴實了。這宅院看起來也不大,瑾襄催馬到了後墻。對他這樣身手敏捷的人來講,翻墻壓根兒不算難。於是他就翻進墻去。宅院裏的人看來也不多,並沒發現來了賊。漸漸地夜深了,各處燈火都熄滅,但是有什麽東西在遠處閃光,仿佛星星。那星光似的閃爍指引著瑾襄,瑾襄走近了,站在一處窗口,看見一只耳環掛在窗戶上,圓圓的珠子璀璨得好像一個小月亮。

瑾襄剛把一只手放在窗戶上,窗戶就開了。窗裏的女子松松散散地穿著閨房裏最私密的衣服,身上散發的氣息幽雅高貴、馥郁綿長。她不說話,輕蔑地瞅著他,夜色中那對碧綠的眼睛不像貓,倒像老虎要吃人。

瑾襄被激怒了,掀開窗戶跳了進去。這麽多年被這妖精嘲弄夠了、羞辱夠了,今天一定要討回男人的顏面!從第一次見面開始,所有的帳都要一筆一筆地算清楚!難道不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,他就有了非常壞的惡毒念頭,想要狠狠地欺負她一下麽?他一定要打她,要咬她,要讓她受委屈地大哭!於是他把她壓倒在床,一面惡狠狠地吮著她的唇,一面粗暴地掀開她的衣衫。對女人的身體他早已輕車熟路,但是在最後關頭他喉中呻吟一聲,硬生生地懸崖勒馬。不行不行!這妖精早說過不嫁他!這妖精早說過要當王後!今天這一切不過是她再一次挑釁地要占他的上風。他把頭埋在她的胸前,渾身無力仿佛虛脫,心肺肝膽都被從腔子裏拽出去般難受。他想大哭一場。他等著她一腳把自己踹在地下然後發出咯咯的嘲笑。

但她沒有笑。她只是用冰涼的手指惡狠狠地揪著他的頭發,冷冷地命令:“給我。”

沒聽她說過比這更惡毒的話了,那意思,仿佛是要他活剝了自己的皮呈給她。

瑾襄暴怒,一直暴怒,但他一直不知道,此番暴怒究竟是揚眉吐氣地占了上風,還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徹底沈淪?或者自初識的第一眼,他就已成了還未交戰便繳械投降的懦夫?他再也不想深究這筆糊塗賬了。他只是故意粗魯兇狠,要把她撕成碎片,要讓她哭,但她就是不哭,即便疼得渾身發抖大汗淋漓也不哭。其實就算她哭了,也未必能證明是他贏了,因為她太會裝了,哭得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也是一根汗毛都沒少,流血受傷的反而是他,一直是他……最後他默默地把她擁在懷裏,她的指尖在他胸前漫不經心地摸索,摸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舊傷疤。

“其實那時候我願意送給你的……”他悄聲說,“不過當時疼得喘不上氣,所以沒說話……”

“什麽東西啊?”她懶懶地問。

如果是以前,他一定氣得眼冒金星了,不過經過方才那一番沒辨出輸贏的較量,他仿佛脫胎換骨,落下風就落下風罷,不計較了。他開心地淺笑著,吻她耳邊蓬松芳香的發絲。“以前我有個秘密,沒告訴你,現在我想,你肯定早就知道。一直都是這樣的,很多事我不知道,但你早就知道。”他柔柔地說,“其實人魚會唱歌,她們的歌聲只有在水裏才能聽到。我們見面的第一天,你把我推到水裏去時,我就聽見了歌聲。那歌聲果然像傳說中一樣美妙,我真舍不得從水裏出來了……”

“那你幹嘛不淹死?又爬上來幹什麽?”她還是懶懶地問。

他不回答,只是慢慢地朝她身下滑去,一直縮到她的腳邊,然後捧起她的右腳,把嘴唇緊緊地貼在了上面。她朝他的臉狠狠踹了一腳,旋即俯在枕上,肩頭微微顫抖。他大惑不解,不明白她現在為什麽哭,扶著她的肩膀想要勸慰,正遲疑不知該如何開口,卻發現她是在咬著枕頭,不可遏抑地笑。

北方來的敵人,是從遙遠帝國隆隆馳來的騎兵。很早以前就聽說他們吞並了遠方的諸多小國和部落,幾年前,他們把王國北方鄰國的國王請去了帝都,讓那國王的遠房堂弟做了新王。因為新王年幼,不谙政務,於是皇帝從帝都派了一個人作為國相輔佐新王。這對王國似乎沒什麽傷害,因為北方鄰國對王國一直不怎麽友好,而新王卻派出使節,和王國簽訂了友好協議,時不時還向這邊年少的國王送上北方的禮品。當將軍去征伐南方的臨海小國時,北方的新王還送來了一些銀餉。但是不久前那個新王也被召去了帝都,軍政國要的重擔全落在了國相的身上。國相有些吃不消,請帝都方面再派人員來協助。皇帝很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請求,迅速將文官武將一撥一撥地接連調派過來。接下來不動聲色地,北方鄰國就已不再是一個國,而作為一處行省納入了帝國的版圖,然後帝國的軍隊就黑壓壓地逼近了王國邊疆。

京城裏議論著敵軍有幾十萬,上百萬,幾百萬……等瑾襄到了前線,他發現敵人沒有預料中的多,也沒有預料中的兇悍,他們只是不停地部署軍隊,調派人馬,看上去忙忙碌碌、氣勢洶洶,但也沒有什麽有效的進攻。

要打仗了,邊民們紛紛往南逃。那方邊境的居民也在四散逃跑,好多人還跑到了這邊王國的城下。他們說帝國軍隊驅使當地人修築工事,繁重艱辛的勞役令人透不過氣,逃跑的殺頭,反抗的也殺頭,左右不過一死,幹脆逃罷。有時候帝國騎兵追過來一陣砍殺,不過只是一小隊人馬,殺人也不怎麽認真,可見他們並不大在意懲處這些逃跑的勞力,只是跑跑馬練練手,或者純粹為了尋開心。那些騎兵人數很少,不值得王國的軍隊出城應戰,而且帝國騎兵們也不會太接近城墻,並很小心地避開了王國軍隊弓箭的射程。王國守城的士兵看了就朝城下吐幾口唾沫,高聲叫道:“過來呀!有種的就過來呀!”

難民們擁擠在護城河邊淒聲哀號:“開門罷……開門罷……”有些人冒險跳進河朝岸上爬。守城將領命令士兵放箭射殺。不接納難民是有道理,因為他們中間很可能就有帝國軍的奸細。有一天瑾襄放下吊橋,打開了城門,難民們一擁而入,造成了一時的混亂。遠方騎兵呼嘯著朝城門沖來,旁人看了都緊張,怕出禍事。瑾襄鎮定地喝令弓箭手做好準備,並沒有收起吊橋。他取了長弓,看領頭的騎兵越跑越近,一箭射去,正中那騎兵的眼窩。騎兵翻身落馬,一只腳還套在鐙裏,馬就拖著屍體顛顛地跑回去了。後面的騎兵都拉住了馬韁,逡巡了幾步,沒有再往前來。

難民都逃進了城。瑾襄的頂頭上司大怒,但顧忌瑾襄的身份,不好打他,只是罵了他一頓。好在畢竟沒出什麽事,難民看起來老弱婦幼居多,淒淒惶惶地繼續朝南逃,不大像奸細。不過這次瑾襄的舉動似乎也激怒了帝國軍隊,立刻有人率領軍馬在城下挑釁叫陣了。作為肇事元兇,瑾襄脫不了幹系,自然該他領兵應戰。

作為將軍的兒子,瑾襄雖然嬌生,卻沒有被慣養,他是在錦衣玉食和皮肉之苦的雙重經歷中長大的。細論起來,他所忍耐過的疼痛可能比一般人還要多一些。但他還從來沒有和真正的敵人面對面地生死拼殺過,所以縱馬馳出城門的陰涼、感覺陽光再次照耀下來時,他的前額和手心忽然一下都滲出了汗。

要是輸了,會受怎樣的蔑視嘲弄和羞辱啊?

瑾襄心跳得厲害,不過最終還是沈住了氣。就像那一晚,雖然狂迷欲死,不過到底該怎麽做他還是知道的。當和敵將清清楚楚地打上照面時,瑾襄忽然想,那一晚,幸好,他知道該怎麽做,如若不然,只怕是難以成事;而此刻,幸好,他也知道該怎麽做,雖然和那時相比,眼前他是個新手。不過並不是新手就不會占上風,就如同媚媛,任何事情在她面前,總是以勝利而告終。

此刻,瑾襄的初陣,也必須以勝利而告終,如若不然,他連在她面前失敗的機會也沒有了。或許是那日對神明的祈願應驗,瑾襄旗開得勝,敵將落荒而逃。

瑾襄兢兢業業地做著一個年輕將領該做的每一件事,勇敢應戰,耐心巡營,安撫傷兵,鼓舞士氣,他甚至還在戰場上完了兩次陰謀詭計,簡直稱得上有勇有謀了。敵人雖然不大兇狠,卻也很難纏,不過他們從來沒有在瑾襄的手裏奪取過勝利,後來他們只要一望見瑾襄便退避三舍。將軍的兒子在戰場上脫穎而出,他所守護的邊境沒有一寸土地失守,他還及時救援過左右的兩處陣地,他的威望逐日上升。人們嘖嘖稱嘆,果然是虎父無犬子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敵人的氣焰在渙散,而瑾襄軍隊裏士氣在高漲。敵人休戰了,撤退了。京城裏來了犒賞將士們的使臣,瑾襄立功受賞,得到擢拔,一切將如他所想,凱旋,然後再見媚媛。

媚媛果然已經是王後了。瑾襄松了一口氣,因為他不知道經過那一夜,她該如何瞞騙國王那不貞的事實。在戰場上他好像把她完全忘記了,現如今看她鳳冠霞帔優雅地坐在國王身邊,瑾襄這才覺得勝利的甘美、惘然,還有海嘯般殘酷和瘋狂的思念。作為最傑出的青年將領,筵席上國王賞賜瑾襄滿滿三大杯醇酒,達官顯貴們也都來敬賀,瑾襄一杯也推辭不得,漸漸地就有了醉意。其實自神廟祈願的那一天起,他好像就一直沈浸在某種醉意之中,現在另一種醉意湧上來,竟讓他感覺到異樣的清醒。當他清醒得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時,一個盛裝的女官款款來到他的面前,遞上一盞醇香的葡萄酒。碧玉盞裏一汪冰冷的血紅,是王後親手斟酌;眼前纖纖素手的主人,曾是他豢養十年的美麗的魚。

王後低聲和國王說著什麽,看上去真是一對恩愛甜蜜的夫妻。國王點頭應允,然後大聲宣布。滿座的人們都歡聲恭賀,讚嘆王上的眷顧和王後的美意——王後的恩典,讓這美麗的女官成為瑾襄的妻子。

一瞬間瑾襄的酒意全消。他吃驚得忘記了禮儀,擡起頭來直視王後。遙遠的雲端,王後正用七彩精繡的袖邊遮住艷紅的櫻唇。隔得太遠,他聽不見那咯咯嬌聲,但那對碧綠的眼睛裏流露的蔑視,旁人不知,唯他能見。

三天後婚禮就舉行了。這場婚事對將軍的兒子來說,實在算不得嘉獎。雖然新娘是王後的女官,但魚人低賤還不如奴婢。將軍夫人氣得倒在床上,根本沒出席兒子的婚宴——那個媚媛,小時候就沒規沒矩,現在當了王後,更是無法無天,挑唆了王上,這般羞辱將軍的門庭!塞了個什麽東西來做她的兒媳婦啊?居然是家裏養的魚!魚人是生不出兒子的,那閹官家的丫頭是在咒他們家斷子絕孫麽!

洞房花燭,交杯合歡,旁人都散去了,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。新娘坐在婚床邊,好像頂不住那沈重的鳳冠,垂著頭,用指尖默默地揉著繡花衣帶。瑾襄坐在她旁邊,微微仰起臉,回想起那乜斜的碧眼時不禁輕輕失笑。他沒覺得羞辱。當然,她或許真的想以此來羞辱他,不過他不計較,她的羞辱就失效。他要對她好,更何況他本心裏就是想對她好。於是他摘掉了她的鳳冠,看她的前額上已經被壓出了一道深深的紅印子。他溫柔地摟著她的肩,手指插進她濃密的發絲裏,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上。“她好麽?”他柔聲問。

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?是問媚媛在王宮裏過得好不好?還是問新娘媚媛對她好不好?新娘沒有回答,仍是揉著繡花衣帶。不管怎樣,新婚之夜丈夫開口問妻子第一句話,居然是另外一個女人,想來也真夠讓她別扭了。瑾襄也覺得不大對頭,訕訕地笑了一下,說:“睡罷。”

睡罷。自何時起就醉了?如今睡罷,醉生夢死。

她的皮膚像水一樣光滑,她就像水一樣在他的懷抱中流淌,但是她不說話。當他要吻她時,她就別過臉去,身體隱隱地生硬起來,緊迫不安。“你怕什麽?我又不會咬你。”他笑著說,用力地捧著她的臉。她閉起眼,任他把嘴覆在自己的唇上,雙唇卻緊緊閉鎖,不肯吐露丁香的秘密。他想她真頑皮,以前竟不知道她如此淘氣,於是心裏起了非常壞的惡毒念頭,決定欺負欺負她。他打算咬她,當然只是輕輕地咬,絕不會讓她疼,更不會流血。結果是他毫無防備地嘗到了毒辣的真相。他本以為自己會親吻玫瑰,當舌尖輕觸時,才赫然發覺那是毒蛇的嘴。

“你!”他猛然擡頭,渾身冷汗狂迸,驚駭地看著手中那玫瑰花一樣美的臉。一陣頭暈目眩,通體麻木冰涼。片刻後他才翻身坐起,氣得撕掉了紅色的錦帳,低聲恨道:“她!她!”

這羞辱計較麽?

這羞辱不計較麽?

她舉起手來捂住了臉,轉過身去,俯在枕上,雙肩微微抽動,就像那一晚的那一人。但她不是。她是魚,魚是不會說話的,因為她的唇齒間也是空洞,那原本如畫眉鳥般婉轉動聽的聲音已被剪去了。

吃驚麽?肯定。

生氣麽?當然。

計較麽?請便。

不計較麽?或者……

計較、不計較、計較、不計較、計較、不計較……

白色的菊花瓣一片一片地掉在地上,最後一片是——計較。

雖然如此,她只是若無其事地把最後一片菊花瓣揪了下來,放進嘴裏嚼爛了吞下去。所以結果還是“不計較”。但是吞完了她又後悔了,因為她忽然想起來,她還從來沒見過他計較起來是什麽樣兒呢。

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。

不過她壓根兒也不需要哪門子的後悔藥,她只是從雪瓷瓶裏輕輕抽出另一枝菊花,開始一片一片地摘花瓣,於是結果就成為她希望的那樣了。

計較罷!計較才辨得清誰輸誰贏,有輸有贏才有趣。她滿意地看著留在枝頭的最後一片狹長的花瓣,那形狀就像一道修長的眉。

按照習慣,新婚第三天新娘子應該回門,可哪裏才是這年輕將領妻子的娘家呢?大概是王宮罷。畢竟她是王後身邊的女官,又是在王後的主張下國王賜婚,不管怎麽樣,夫妻二人都該進宮去拜謝國王和王後的恩典。

王後並沒有出來,國王允許瑾襄和新婚妻子進入王後的宮殿。瑾襄毫不客氣地就去了。王後的宮殿裏擺著許許多多的花瓶,插著許許多多的菊花。珠簾裏王後穿著松散飄逸的便服坐在地上,面前一個註滿水的花瓶,她正用小剪刀把菊花修剪為合適的長短,然後一枝一枝插進花瓶。

瑾襄和妻子在珠簾外行過了禮。“坐呀。”珠簾裏王後嬌媚地說,還有剪刀聲,緩慢呆板,哢嚓,哢嚓。

“新婚燕爾,真讓人羨慕呢。”王後繼續說,哢嚓,哢嚓。

瑾襄沒說話,妻子更是說不出話。

“呀,怎麽不說話呢?”王後問道,站起了身。接著珠簾嘩啦一聲,她走出來了,手裏擎著一朵碩大的盛開的白菊花,輕輕地敲著嘴角,笑盈盈地偏著頭看瑾襄。珠簾的碎聲漸漸平息,她把菊花插在新婚妻子的鬢角,左右端詳,接著張開雙臂,輕輕盈盈地轉了半個身,薄紗衣袖翩翩飄蕩,好像大鳳蝶的翅膀。“知道我為什麽喜歡菊花麽?”她問魚人,“這可是秘密,是我六宮獨寵的秘密,我舍不得告訴別人。以前一直沒告訴你,不過現在我告訴你,就當作是恭賀你們新婚的小禮物罷。”

她靠近魚人,湊在她面前小聲說:“用菊花煮成水,每天清洗你的名園,你就會越來越美,越來越妙,妙不可言。你的丈夫就會沈溺其中不能自拔,再也看不上別的女人。”

王後的聲音輕輕的,剛好能讓新婚的妻子聽清楚,不過她站在夫妻倆的面前,離丈夫的距離也是這般近,所以她本來想只告訴給妻子聽的小秘密,無疑丈夫也聽得一清二楚。“呀,被你聽見了,真是羞死人了!”王後看著瑾襄咯咯笑,舉起手來捂住了臉,旋即她又放下手,對魚人誠懇地說,“我的秘密,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呀……呵呵,我忘了,你不能說話,你不會洩露出去的。”

瑾襄面色鐵青,一把抓住了王後的手腕,不過三人站得切近,身形遮擋,遠處的侍女都垂著頭沒發現。瑾襄的手越握越緊,王後蹙著眉,媚眼如絲地嬌嗔:“你弄疼我了。”

瑾襄從牙縫裏低低地擠出三個字:“為什麽?”

“為什麽?”王後一面皺眉,一面咯咯笑。“你呀……”她柔聲說,“因為你聽見了她的歌聲。能聽見人魚在水下的歌唱,就會成為她命中註定的愛人。她喜歡你,而我要讓她一輩子也說不出這話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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